视频加载中,请稍候...

  长近200公里的京杭大运河天津段,在其中航行的船是什么样子的?

  以前的官船、游船有多精美?

  中国古代名画里面的船都是真实存在的样子吗?

田霞和父亲田恩祥田霞和父亲田恩祥

  在天津市非物质文化遗产项目田氏船模制作技艺第五代传承人田霞的家中,这些问题全部可以找到答案。今年49岁的田霞在成为“造船师”的不到30年里,雕刻细致的古代官船、纹饰精美的古代游船、朴素无华的渔船、威风凛凛的郑和宝船……近100艘古船被她用一双巧手在历史长河里以船模的形式得以复现,且相继被国内外多家博物馆收藏。

  “这些船模严格按真船比例微缩,换句话说,它是能够在河道里航行的!”田霞说,大到船体,小到窗户、桅杆、船帆,每一个零部件都逼真精细,“门窗都能顺畅开合,船帆能灵活升起,船舵也能灵活转动。每一种船都有自己的故事与用途,我想通过这些船模留下我们运河文化的宝贵记忆。”

  木工手艺源自祖传

  退伍女兵转行当起木匠

  俗话说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处于九河下稍的天津卫,独特的地理环境赋予了独特的漕运文化。田霞说,自己爷爷的爷爷以前靠养漕船为生,做船也修船,“冬季河面休业,家里人就拿着船厂废料给孩子们做些小木船,慢慢地就发展成现在摆在眼前的这些船模。”田氏船模距今有140多年历史,“从清朝时就有了,我太爷爷、爷爷、父亲都会这门手艺,传到我这都是第五代了。”说到自己的家族传承,田霞满是自豪。

  几十年前,田霞的父亲田恩祥是个远近闻名的“造船达人”,“以前父亲在医院工作,回到家里后总是在做船模。”田霞回忆着,父亲的每一个作品都精心设计、选材、制作,“后来开始有人说船模挺漂亮,慕名而来想让做一个。”也就在那时,田霞每天写完作业也学着看画图、做些小零件。

  1995年,田霞从部队退伍回家,“退伍和转业中间隔了几个月,我父亲一定要我学,没人继承下去不行。”带着传承家族手艺的责任心,田霞经历了艰难的转变,“做这个肯定有点不认头,又脏又累,不适合女孩做,我也不想做,最主要的是手会粗糙。”她摆弄着自己的工具说,木工的活儿里,最没危险的就是笔和纸了,刨子、锯子、锉刀……哪一个稍微不小心都会割到手。随后,她笑着伸出十指,满部疤痕的双手是她作为手艺人最深刻的见证,“最早我喜欢画画,女孩子的手得纤细了才好看,不像我现在关节粗得很。”早些年,她每次干完活儿都得擦点护手霜,现在早就把这些细枝末节抛到了脑后。

  也是在等待转业的那一年,田霞在父亲的指导下,大胆地设计了一艘松木的豪华游船,船的上下层之间有楼梯连接,船体有仿真隔仓,放上压仓的重物,该有的零件一个不少,放在河里就能漂流。历时10个月,她的这件作品标志着田氏船模制作技艺后继有人。

田霞制作船模田霞制作船模

  大刀阔斧展神技

  她作活了2000年前的运河游船

  2004年起,田霞开始专职投入船模制作这项工作之中。做船时,她依旧坚持用传承下来的古法手工技艺制作船模,竖龙骨、安隔舱板、装船壳板、做甲板……前前后后几万个零部件、上百道工序,精益求精的她通常需要耗费几个月的时间完成一件作品。“有的时候一个零件也就1毫米厚,电刨子怎么能刨的出来呢?都得纯手工来做。再说尺寸测量这一项,就是一个难点。”说着她拿出了工具箱里的卡尺问道,“你知道为什么木工不用角尺,而要用车工的卡尺吗?”随后解释说,如果尺寸不精确,每个零件之间是对不上的,组装起来都是缝隙,没有精细度也就谈不上精美度,“船舱窗户的高度也才两三厘米高,但凡误差有一毫米就特别明显,再比如两扇门,对着看就不是一条线,角尺在这里根本不够用。”

  说罢,田霞准备好切割机、锤子、凿子、刨子、小锯、锉刀等,便忙活起来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船模上那些很小的零件,都是田霞一点儿一点儿“雕刻”出来的。没有船篷的汴河船、被视为古代“水上警车”的潞河官船、首尾高昂的福建福船、皇帝出游使用的官船、二十世纪七十年代海河上最常见的小渔船……10余种运河上出现的古船都被田霞复刻了出来,“做船模不单单要会木工,美术、建筑、机械都要懂。”她说,田氏船模是仿真缩小比例的船模,至今船上的零部件,船体龙骨,和排船制作依然保留真船的制作工序,作品不仅是工艺品,更是富有灵动感的“真船”。

  2014年,她和父亲共同制作的古代游览船荣获第四届中国国际民间艺博会精品展金奖、另一艘中国古船荣获京津冀民间艺术精品联展优秀奖;2015年她制作的宋代游船荣获天津市第五届民间艺术展优秀奖;2018年田氏船模入选世界邮票……此类奖项比比皆是,但最让她为之自豪还是2014年中国大运河顺利入选世界遗产,纪录片《中国大运河》在天津取景,她与父亲制作的对漕船模型出现在片中,“这是运河里结构十分特别的漕船。对漕船平底浅舱,遇上河道狭窄船只转弯困难时,可以将船体一分为二,长船变短船,转弯就方便了。”用传统手艺再现了2000多年前大运河繁荣景象,展示了悠久运河文化,她成了这条大运河上的“造船”师傅。

  第五代“船”递梦想

  作品曾卖出百万高价但依旧坚守初心

  每个船模制作周期大约七八个月,价格从几千到几十万不等。她指了指身后老花梨木的官船说,这是和父母花了将近一年时间才做好的,有人当时出100万高价想买,她没卖。在田霞眼中,她传承的不仅是一项技艺,更是一个家族的坚守与骄傲。“别看卖的不便宜,但靠它养家糊口真的难!因为周期实在太长啦,没办法批量生产!”田霞说,她也曾考虑过在网上定制零部件,“他们做门窗最小只能做到10厘米,但是我们最大的门窗也就四五厘米,还得用自己纯手工做。”

  在田霞家里的另一面墙上,摆满了大大小小、各种各样的马车。不是主攻船模吗,怎么会有这么多马车?田霞有些无奈:“船模体积大,最小的也有80厘米长,只做船模很难生存呢。”为了让更多人了解这门手艺,她也尝试着做一些其他的东西,“船有很好的寓意,一帆风顺嘛!车也是,满载而归。马车快,一个月能做三四个,销量也还不错。”

  这些年,她尝试着收过徒弟,但并没“一帆风顺”。她又尝试着进校园、进社区,看到小朋友眼中闪着光,她仿佛看到希望。如今,虽然传统木质船已渐渐退出历史的舞台,但传统手工制作的船模却成为漕运文化的生动符号。她做着男人般粗糙的木匠活,但她的每一件作品都能带给人来自中华文化的自豪与记忆,扬起文化自信的风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