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天津市河东区的海河东岸,有一片砖红色的建筑群,百年前,这里是机器轰鸣、工人繁忙的棉三纺织厂房,被列入国家级工业遗产名录。

  百年老厂房历经了被闲置而破旧、凌乱、无人问津。2013年,天津住宅集团开始对棉三老厂区实施保护性改造,开启了百年老厂房的十年蝶变之路。

  昔日老厂房,今日新气象。如今的棉三变身“棉3”,成为青年集聚、创意碰撞的潮流街区。

  2023步棉夜巷

  夜幕降临,夏日的海河边微风阵阵,华灯初上,静谧的河水在各色灯光的映射下恬静美丽。

  海河岸边的“棉3”创意街区,“2023步棉夜巷市集”正在进行。街区的广场上,有乐队现场表演,有各式美食,也汇聚了非遗文化、传统民俗、文创产品的特色摊位。

  市民王女士带着女儿在摊位前边品尝美食,边看着各类非遗项目的介绍。“在这里既能和其他夜市一样吃到各色美食,还能学习非遗文化,和孩子一起感受文化遗产的魅力。”她说。

  点亮“夜经济”,是城市消费提档升级的发力点。今年5月开始,“棉3”创意街区探索“演出+夜市”的夜经济新模式,使这片早已成为热门“网红”打卡地的街区更加火爆。

  与其他夜市相比,音乐、美食和文化是“2023步棉夜巷市集”的亮点,但更具吸引力的是“棉3”的特殊氛围。

  伫立在海河边的“棉3”创意街区占地面积160亩,共有13栋老旧工业建筑,包括发电厂、仓库、办公楼、厂房等,是天津保留最完整的一片民国工业遗址建筑。砖红色外延的百年老厂房带着历经岁月的古朴沧桑,与热闹时尚的夜市交相辉映,有一种穿梭时空的错觉。

  除了广场的夜市热闹非凡,位于老厂房里的各家店铺也是潮流的聚集地。去“棉3”喝咖啡、逛市集、看展览,是当下很多天津年轻人最时髦的玩儿法。这里聚集着美术馆、Live house、书店、咖啡、精品餐饮、文化创意、设计、教育培训等各种业态,如今已经成为展览、时尚发布、复古市集这类城市文化先锋活动的首选举办地。

  夜色渐浓,人们从街头逛到街尾,拿着美味的小吃,边吃边逛,吹吹海河风,体会夏日的惬意与轻松。

  老棉三的历史

  如今的“棉3”是青年集聚、创意十足的潮流街区,而在百年前,这里也是潮流之地,集合了影响天津工业发展的两大纱厂。

  “棉3”的前身是始建于1921年的裕大和宝成纱厂。天津是中国近代工业的发源地之一,也是中国北方重要的纺织中心。20世纪初天津兴办实业的浪潮风起云涌,裕大、宝成纱厂在海河岸边拔地而起。

  裕大和宝成纱厂从建设开始,就走在了潮流的前端,当时邀请国内著名的建筑大师进行设计,兼具东西方建筑的艺术风格。车间是砖红色的锯齿形屋顶,所有窗户都是从车间北侧起脊开窗,一天当中没有阳光直射,巧妙的设计,便于工人织布纺纱时操作。

  彼时,海河沿岸是大企业布局的首选。因为内河运输为企业生产提供了便利,纺纱、面粉、火柴等企业所需主要原料都需要大宗运输。于是,海河就成了一条生产之河、运输之河。海河两岸密集分布的码头、仓库、货站、工厂,助推了近代天津工业的发展和北方最大的工商业城市的形成。

  抗日战争前夕,裕大、宝成相继被日本占领吞并,合并为天津纱厂。1930年2月间,时任宝成纱厂经理的吴敬仪鉴于十二小时工作,“实疲神而生产绌,劳资两害”,毅然在该厂推行八小时工作制,《大公报》称其“实开中国劳动界之创例”。

  1945年日本投降后,天津纱厂改名中国纺织建设股份有限公司中纺三厂,1950年正式更名为天津市第三棉纺织厂,并成为了天津纺织行业的主力军。

  进入21世纪,随着天津工业战略东移、老企业搬迁改造,纺织、化工、机械企业相继搬迁。棉三不再生产后,老厂房一度被闲置,厂房外檐破败不堪、周边荒草丛生。

  修旧如旧

  “当初我们来考察的时候,园区内杂草丛生,就是一派萧条的景象,厂房内比较黑暗,甚至可以说有点阴森恐怖。”天津“棉3”创意企业管理服务有限公司总经理陈强还记得10年前初见棉三的样子。

  2013年,被废弃多年的棉三工业区迎来了转变,天津住宅集团开始对棉三老厂区实施保护性改造,陈强就是当时改造棉三项目的主要负责人之一。

  天津是老工业基地,棉三更是天津轻纺工业的重要遗迹,如何在保护中传承工业遗产?“着手开发前,设计团队成员们一直在思考,如何将历史遗产与时代发展诉求结合起来,经过几轮头脑风暴以及外出考察,我们最终决定以‘修旧如旧’的方式保留、修缮那些工业厂房。”陈强说。

  2013年大年初六,第一棵桩打下,棉三工业区开启了百年老厂房的十年蝶变之路。

  “修旧如旧”看似简单,实际难度比推倒了重盖大很多。有些老厂房已经破败不堪,甚至存在倒塌的危险,修复过程中,要保留原建筑的肌理,还要保证建筑的安全性,对修复工艺要求颇高。施工人员最大限度保留原来的建筑结构和旧砖墙,通过加固梁柱、屋顶保证建筑整体安全性。

  “修旧如旧”的方式将棉三原貌重现,但修复后的功能性是什么,棉三工业区的定位是改造的另一个关键点。

  “我们考察了很多城市的老厂房改造,考虑到当时天津文创产业相对薄弱,想在棉三旧址打造出一座创意街区。”陈强介绍,政府相关部门一致决定,改造后的棉三工业区将定位为文化加科技、市场加创意的创意街区。

  经过两年改造,2015年,棉三旧址提升改造完成。厚重的砖墙、林立的管道、斑驳的地面被保留下来,整个空间充满了工业文明时代的沧桑韵味,一个既彰显工业遗产历史肌理、又体现时尚街区现代活力的创意产业集群诞生了。

  棉三变成“棉3”

  提升改造完成的棉三更名为“棉3创意街区”, 从棉三变成“棉3”,从老厂房变成了新的创意街区。

  2015年下半年,“棉3”正式对外招商。最初招商的难度还在陈强的记忆中,“最开始没有知名度,我们想了很多办法,举办各种活动,也请各部门帮助我们推广招商。”

  “老津卫”是入驻“棉3”较早的商户。作为天津非物质文化遗产的“老津卫”具有独特的拼配制茶工艺,传承至今已有上百年,多年前,“老津卫”一直各大商场开设门店。

  “爱上‘棉3’就是一种感觉,当时是秋天,走在‘棉3’里,看着满地落叶,非常有感觉。” “老津卫”负责人迟兴美说,她和传承人张津生都喜欢上了“棉3”静谧的氛围,酒香不怕巷子深,找一个安静的地方经营老津味,是已到退休年龄的张津生的愿望。2016年,“老津卫”入驻“棉3”。

  几年间,“棉3”的影响逐渐扩大,街区人气增长,入驻商家增多。迟兴美又在靠近海河边的一处厂房里开了“老津卫”茶馆棉舍。在大众印象中,花茶是老年人喜欢的,但棉舍将花茶和潮流元素融合一起,在棉舍,可以品尝中式花茶,也可以喝到花茶做成的奶茶、气泡水,傍晚还有流行歌手驻场,更为棉舍增添了活力。

  “棉3”创意街区内有一座“百部书房”,过去是天津第三棉纺厂的一个车间。二层楼高的书房光线明亮,几万部书被整齐地摆放在墙边的书架中,异形吊灯为工业风的空间带来一抹时尚。书房主理人徐凤文每天都会待在书房里,朋友来了一起聊聊天、看看书,甚是惬意。徐凤文的书不借也不卖,只是欢迎朋友们来读,说白了,他并不以书为营生,而是以书房为创意空间,依靠做文创和文旅活动策划和网络直播等方式实现收益。

  “当时来到‘棉3’时,一下子就被工业风吸引了,在老空间里边找到一种新鲜的感觉,这是年轻人喜欢的城市生活的文化氛围。”徐凤文说。 

  “1921”是“棉3”的标志建筑,它原是棉纺厂仓库,是一座始建于1921年的老厂房,建筑内保留着粗壮的柱子、屋顶的管道和灰墙。如此空旷的工业风建筑非常适合作为演出场地,去年,大麦66livehouse天津旗舰店入驻“1921”,也在“棉3”迎来了演出市场的回暖,每周的livehouse演出几乎场场爆满。

  餐饮、潮玩店、艺术画廊、文化创意、音乐演出、科技创新、展览展示、新媒体、教育培训……2015年至今,目前进驻“棉3”的企业有180余家,一栋栋老厂房被赋予新功能,真正实现了活化利用。

  此外,多年来,“棉3”举办了300余场各类文化、艺术活动与交流,如天津当代公共艺术计划、复古市集、雅致庆典、新车发布会、全国滑板联赛、天津时装周、“棉3”图书市集、消夏主题夜市等。

  如今的“棉3”成为了天津潮流文化的一个集聚地,漫步在街区,浓浓的工业韵味与洋溢的青春气息令人着迷。

  “棉3”的2.0时代

  眼下,“棉3”创意街区有一栋“神秘”的建筑正在改造中。“改造之后一定会让人有耳目一新的感觉。”陈强说。

  这栋灰色的外延的建筑被称为陆号楼,它曾是原棉纺三厂发电厂,始建于上世纪20年代,整体建筑面积2551.37平方米。

  “因为这栋建筑是文物,在改造过程中需要考虑的因素就更多一些,我们希望既要保留原貌,又要做到创意更新。”陈强透露,改造后的陆号楼将变身为集当代美术馆、小剧场、书店、时尚餐饮、教育培训于一体的多功能复合型艺术中心,成为天津的文化新地标。

  陆号楼的改造正在进行中,它将以什么样子呈现,今年10月即将揭开面纱。

  除了陆号楼的改建,“棉3”正在全面进入2.0时代。

  据了解,推动“棉3”走上发展的快车道是河东区今年发展的重头戏。今年以来,河东区加快释放街区消费和投资潜力,倾力打造棉三创意街区升级版。

  针对目前“棉3”基础设施建设有待提升的问题,提升改造已在日程上。一张图纸上描绘了“棉3”未来的样子,城市会客厅,室外小剧场、展示空间,网红餐厅……未来的“棉3”将呈现更多彩的样子。

  硬件提升的同时,“棉3”2.0时代的内核是打造“大棉三数字科技产业园”,由设计类的1.0时代到文创类1.5时代逐步迭代到数字科技类2.0时代。

  陈强解释,未来,将以“棉3”广场空间为载体,结合主题市集、livehouse演唱会、穹顶灯光秀等系列活动和陆号楼发电厂的主题活动,将“棉3”文化艺术活动常态化,形成海河东岸的文化旅游聚集地。同时,“大棉三数字科技产业园”的定位将拉动数字科技企业入驻园区,推动街区低碳、智能和信息化升级,提升园区软性服务,给企业和消费者全新的服务体验,使“棉3”成为数字产业基地。

  十年蝶变,从荒置的老旧厂房变身活力满满的网红地标,“棉3”通过导入新业态、激发新动能成为盘活老旧厂房的经典。十年后的今天,“棉3”开始迈入2.0时代,百年厂房安静地伫立在海河岸边,静看岁月变迁,静待“棉3”的无限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