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阿姨,62岁,唯一的儿子去年车祸离世,走的时候才35岁。尤阿姨早年离婚,一个人把儿子拉扯大,却要白发人送黑发人。如果不是心疼5岁的孙子和儿媳这对孤儿寡母,她真想一了百了。本以为一家人会继续在一个屋檐下抱团取暖,儿媳的做法却让她始料不及、倍感寒心。

  今年是儿子走后的第一个春节,儿媳借口越是阖家团圆的时候越会睹物思人,索性带着孩子回了娘家,直到出了正月才露面,期间连一个电话都没有。这个春节,尤阿姨是哭着过来的。并且她没有带孩子回来,说是暂时放在姥姥家,让奶奶好好休息一段时间。可是尤阿姨想孙子,几次提出要见孩子,她都拦着。她还总念叨,婆媳见面,就会勾起伤心事,提议尤阿姨去亲戚家住几天散散心。尤阿姨觉着她说得也有道理,就去了自己妹妹家。一个多星期之后,尤阿姨回来想拿几件换洗衣服,竟然发现门锁换了,心中便什么都明白了,她就是想赶自己走。

  今年春节 我是一个人哭着挨过来的

  儿子已经离开我6个月11天了,出事以后我是数着日子过来的,几乎每夜都会梦到他。我特别想知道,儿子一个人在那边过得好不好。可是很奇怪,我梦到的都是儿子小时候的样子,一直在那儿冲我笑。这可能和我没有见儿子最后一面有关吧,在医院,他们拦着我不让我见。我明白他们的意思,儿子是在出差途中遭遇了严重车祸,他们怕我看见以后受不了。我妹妹哭着在我耳边说,姐,咱就记着孩子原来的样子吧。我离婚早,终于熬到他成家立业、结婚生子,却要经历人生最大的不幸——老来丧子。所以当时特别想跟着儿子去,那样就一了百了了。可是我不忍心也不放心啊,看着几乎虚脱的儿媳和哭着喊爸爸的小孙子,我在心里对自己说,儿子,你好好走,我一定帮你把她们娘俩照顾好。

  小孙子一落地,我就把原来的房子卖了,把钱都贴给了儿子,帮他们换了一套跃层,我也搬了过去。我当时的想法是,这辈子我能为儿子做的都做了,以后就全心全意帮他带好孩子,等自己老了动不了了,也有个依靠。我以为我们婆媳关系还可以,但是没想到出事以后的第一个春节,她连招呼都不打一个,就带着孩子回了娘家。我打电话过去问,她的理由是越到过年呆在家里越难受。我说那你起码跟妈打个招呼,或者把孩子给我留下,要不正月里我得天天哭。她语气立刻就变了,您还有心思过年?您还乐得出来?我当然没有心思过年,可是也没她这么办事、说话的啊。结果我就是哭着自己挨过了这个春节,她直到出了正月才回来,中间连一个电话都没给我打过。我妹妹过来两次,都没看见她们娘俩,我只能说她带孩子出去玩了,吃完晚饭就回来。

  她不让我见孙子 还提议我住亲戚家

  春节以后,儿媳是自己回来的,我问她孩子呢?她说孩子暂时放在姥姥家了,我从小带到现在,也该歇歇了。一个月没见孩子,我想得慌,就告诉她心意我领了,让她赶紧把孩子接回来,看着孙子,我心里还好受些,觉得生活还有盼头,活着还有意义。她沉了一会儿,却对我说了另一番话。原话我记不清了,意思就是我这个当奶奶的自私,孩子留在这个家里就总想找爸爸,我却为了自己能得到安慰,而不考虑孩子的身心健康。虽然听她这么说话,我心里特别不是滋味,可是我理解她,让孩子换个环境待两天也好。我真心不想和她吵,我总想儿子在天上也不愿意看我们相处得不愉快。而且我不是老古板,我甚至都做好打算了,她才30多岁,肯定要再走一步,我绝对不会阻拦,甚至她带着孩子改嫁我都能接受,只要我可以随时见孙子就行。当然如果她觉得带着孩子改嫁不方便,想让我照顾孩子,我更是百分之一百二的愿意。

  可是人心难测,别说以后,她现在就不让我见孙子了。年后我好几次提出把孩子接回来,她都以各种各样的理由拒绝,不是上班忙,就是孩子这几天不太舒服。那我去看孩子总行了吧?也不行,说怕孩子看见我就想爸爸。孩子是小,但是爸爸不在了,孩子想不是很正常吗?难道要让孩子忘了自己亲爹?不仅如此,她又开始说其实我们婆媳两个也应该分开一段时间,免得看到彼此就想起伤心事,建议我去亲戚家住两天,换换心情。我父母已经去世了,只有一个妹妹,我能去哪里住?谁知没过两天我妹妹就来接我,原来她给我妹妹打电话了,一把鼻涕一把泪,话里话外完全是为我考虑,怕我想不开。我妹妹被她说动了,接我回去的路上一直夸她,姐,儿媳妇能这么替你着想,真是不错。

  门锁换了 她铁了心要把我赶出家门

  听妹妹这么说,我不知道是应该欣慰还是难过。儿子去世后,儿媳对我的态度就和以前不一样了,几乎没什么话,虽然住在一个屋檐下,却越来越像陌生人。我知道这件事对我们每个人都是沉重的打击,我们都需要时间,也许时间也不能完全抚平这样的创伤。所以我尽可能体谅她,给她缓冲的余地,所以我才会为她改嫁做好心理准备。但是没想到她变得这么快,从春节的时候就开始在行动上疏远我,要知道那时候儿子刚刚离开不足百日。之后她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越来越让我寒心。即便如此,我还是愿意相信她,觉得她建议我去妹妹家住一段日子,应该是出于好心,只是处理方式比较生硬而已。毕竟,她是我孙子的妈妈。大概在我妹妹家住了一个多星期吧,儿媳还是一通电话也没有。妹妹劝我,别想太多,现在谁心里都不好受,难免有想不到的地方,过段日子就好了。

  正赶上那几天降温,我没带够衣服,就回家去取。我最不愿意看到的一幕发生了,她把门锁换了。站在我生活了四五年的家门口,我百感交集。一扇打不开的门,算是彻底断了我们婆媳之间仅存的情谊。说得更准确一些,只是我对她的信任和心疼,她对我,早就视同路人了。这一切都是她计划好的,就为了把我赶出这个家。我还心存幻想,我还为她“变脸”找理由,一把年纪了,真是傻得可以。我知道房子是个大问题,这个事我怎么可能没想过。我原本的打算是,她决定改嫁,我们就卖房子,也用不着按照继承的比例分,只要够我买一个小独单就可以。我有退休金,可以自己养活自己。现在她这么干太绝情了,就算不认我这个婆婆,也不能眼看着我无家可归啊。

  来言·去语

  尤阿姨:上辈子我做了什么孽,要承受这样的晚年。

  舒阳:您千万别胡思乱想,现在您住哪儿了?

  尤阿姨:还住在我妹妹家。我好几次要自己出来租房住,我妹妹就是不答应。他们可怜我,也怕我想不开。

  舒阳:有这样的亲人真好,可是长此以往也不是办法,房子的事情总得解决。

  尤阿姨:我妹妹也不好出主意让我去法院告她,好像赶我走似的。不过我已经咨询过律师了,现在那套房子市值700多万,我走正常的继承程序就可以。她怎么就不明白,不管如何,最后我的财产也都是给小孙子。她何必急不可耐、赶尽杀绝呢?

  舒阳:您发现换锁以后,联系过她吗?

  尤阿姨:打电话她不接。我年纪大了,出了这么多事更是心力交瘁,又好面子,所以没去娘家和单位找过她。我妹妹要去,我没让,我怕她们打起来。我总觉得,我们闹起来、上法庭,对不起儿子,我只想让他安息。

  舒阳随感·摸良心:这个周日就是母亲节,此时此刻听到这样的故事,实在是让人唏嘘不已。也许有人说,婆婆是婆婆,母亲是母亲。可是,婆婆是你爱人的母亲,纵使没有血缘关系,没有养育之恩,也是你的家人。纵使爱人不在了,纵使想重新开始,也不应该如此决绝冷漠,决绝到为人不齿,冷漠到令人害怕。退一万步讲,就算是对一个陌生的老人,最起码的良心也不能没有啊。谁都会老,有儿子的母亲,以后也都会当婆婆。换位思考一下,心里不会痛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