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灿灿(化名)的父亲激动地握着楼春林的手。方灿灿(化名)的父亲激动地握着楼春林的手。

  在女大学生方灿灿(化名)失联的4小时里,杭州萧山民警楼春林只有一个想法,赶紧找到她。

  从18点05分发出第一则短消息,直到21点49分,一共90多条短信。在最后联系上方灿灿时,楼春林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谢天谢地”。

  电话那头,20岁的方灿灿也猛地清醒,原来自己险些经历电信诈骗,近一万元的学费就差一步落入“假警察”之手。

  8月23日,方灿灿带着万元学费准备给自称“西安公安”的骗子汇款,最终被民警楼春林及时拦下,从而避免了一起徐玉玉式的悲剧。

  你被通缉了

  最近,家住杭州萧山的大二学生方灿灿正准备开学。

  9600元,这是她新学期的学费及生活费,是一家人半年省吃俭用凑起来的。谁也没想到,这笔来之不易的钱,竟被人盯上了。

  8月23日下午4点多,一个自称“西安市公安局民警”的电话惊扰了这家人。对方称,有人以方灿灿的身份证注册绑定了一个手机号,由于该号码涉嫌多种诈骗犯罪,警方需对她做讯问调查。

  一开始,方灿灿将信将疑,还特意拨打了西安114查询,结果确认这一号码属于西安警方不假。随后,她应要求加了“民警”,一张附有方灿灿身份证照片的“通缉文件”。电话那头说话犹如连珠炮,称要调查她的家人,考虑到家人要受牵连,方灿灿慌了。

  半个小时后,方灿灿骑上一辆自行车,神色慌张地出门。按照对方的指令,她需要在附近找一家安静的旅馆接受“电话讯问”做笔录。而且,这一过程必须严格保密,就连家人也不能透露,否则他们都将按同案犯接受处理。

  就这样,在此后多达4个小时里,方灿灿一直处于失联状态。

  看到女儿如此着急出门,没来得及问清楚事由的方家父母,也有些不知所措。当傍晚6点左右,衙前派出所副所长楼春林上门告知,他们才明白女儿可能上当受骗,考虑到女儿的安危,又心疼学费钱,两个老人一下子就哭了起来。

  据萧山警方介绍,方灿灿父母年逾六旬,仅有这么一个女儿。两人的身体不好,只能在家干农活,或替别人做帮工赚些微薄收入。“一个女大学生马上开学了,如果一家人这么辛苦攒下的学费被骗走了,那可能会给她带来一辈子的阴影。”联想到去年发生的徐玉玉案,楼春林告诉南都记者,当时的想法只有一个,穷尽一切办法在她给骗子汇款之前找到她,及时止损。

  短信狂轰滥炸

  在踏入方家前,楼春林接到一个突发警情,根据杭州市反诈中心和萧山区反诈中心通过大数据云技术研判发现,辖区内的方灿灿可能接到了电信诈骗,目前极有可能正被骗子语音操控。

  然而,女大学生到底去了哪里?楼春林和他的同事们开始了一场与诈骗分子争分夺秒,比拼智慧的赛跑。

  身穿绿色上衣,骑着一辆斜杠自行车……根据这些关键词,萧山警方查询相关监控发现,方灿灿往绍兴钱清方向赶去。楼春林告诉南都记者,“监控显示,她当时骑得飞快飞快,特别着急的样子,已经完全被嫌疑人所控制了。”

  为了尽快找到她,楼春林狂打电话,但对方不是占线,就是忙音或被直接掐断,加微信也始终未回。与此同时,楼春林也开始给方灿灿发短信,“小心你父母的血汗钱”,“作为大学生,你要有清醒的头脑,”“我是衙前派出所民警,看到请联系110”……

  天色慢慢暗了下来,希望似乎一点点变得渺茫。

  楼春林一边沿途追踪,找一家家找饭店、超市、旅馆和ATM机等,一边打电话给方灿灿发消息。事后,楼春林的妻子笑称,“你都从未如此密集地给我发过短信。”

楼春林发给方灿灿(化名)的部分短信截图。楼春林发给方灿灿(化名)的部分短信截图。

  21点50分,方灿灿的电话打通了,她人在杭州。

  “汇款了嘛?”“汇了。”

  听到这句,楼春林告诉南都记者,“我心都凉了,赶紧问她汇到哪里了,希望可以止损。”

  “谢谢你,楼所长”。原来,虚惊一场。

  据方灿灿介绍,离开钱清一家钟点房后,她打车赶到了杭州,对方称有当地派出所的民警来找她,并要求她将支付宝的学费转到银行卡,对此进行验证是否为涉案赃款。

  正当方灿灿要把银行卡中的钱转到“安全账户”时,终于发现手机上有90多条未读短信,几十个未接来电,这才猛然清醒。

  “请拨打110,或者找一个热闹的地方。不要汇款,小心骗子,我们马上过来”。

  最终,在这场“真假警察”的时间较量中,正义的一方获胜。

  从警近20年的楼春林对南都记者说,“钱没被骗走,心里十分欣慰。对于警察来说,看到受害人安好,很有成就感。”

  对话楼春林南都:为什么会连续给这名女大学生发送90多条短信?

  楼春林:了解到她家的经济情况一般,好不容易培养了一个大学生,如果真的被骗的话,肯定会很心痛,一直留下阴影。所以,我们哪怕有一点点希望和可能,也要努力一下。因为电话打不通,希望不停发送短信,通过滴滴的提示音,引起受害者的注意。为了增加可信度,确保她看到短信就能相信我,我用心编辑了风格不一的短消息,比如写看到短信马上打110,相信我们会保护你的。当时基本心无旁骛,只想着快点找到她。

  南都:当电话终于接通后,什么感受?

  楼春林:心完全放下了,谢天谢地。如果没成功的话,我会内疚的。

  南都:事后,有得到什么反馈嘛?

  楼春林:这个大学生的父亲一直拉着我的手,握了很久。我自己也很开心。前一天回家,我老婆说我成网红了,还打趣我说,“你都没给我发这么多短消息。”下班后,我去接孩子,他夸我是一个英雄爸爸。与此同时,还有很多朋友和市民网友点赞。我今年43岁,是一名老民警。当警察是我从学生时代就有的梦想,这个工作很辛苦,但苦中有乐。这种快乐是钱买不到的。

  南都:在这起案例中,诈骗分子不仅有她家的联系方式,身份证照片,还仿冒警方的电话号码,骗子的作案手段有什么特点吗?

  楼春林:诈骗嫌疑人很狡猾,或使用了任意显号软件,冒充公安机关的身份,通过不法手段获取大学生的个人信息,用软件合成所谓的“通缉令”。然后用煲电话粥的方式,要受害者找一个安全地方接受询问笔录,从思想上控制并用言语恐吓受害人。请记住一个常识,警方不可能用电话的方式做笔录的。尽管犯罪分子很狡猾,我们也在努力。比如这次就是通过萧山“公安大脑”数据研判中心分析,及时预警的,我们才可以做到“魔高一丈,道高一丈。”

  南都:临近开学,关于学生遭遇这样骗局的案例并不少见。请问如何防范电信诈骗?

  楼春林:我个人总结了“三个一律挂电话”,当接到陌生电话,只要对方谈到银行卡、信用卡,存折,市民卡和医保卡,需要汇款存到安全账户进行核准;谈到怀疑你家人参与犯罪,电话需要转接公安侦查科,或司法部门的;谈到中奖需要交税,购物需付手续费、保证金的,记住一句话,陌生电话谈谈其他的可以,谈钱不可以,一律挂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