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12月28日),天津地铁6号线二期,4号线南段两条地铁线路同时开通运营。全市投用的地铁站点增加到164座,轨道交通线网里程达到265公里。

  其中更引人关注的是,新开通的地铁6号线二期是天津首条全自动运行的地铁线路

  从开工到通车,它仅用时34个月,创下了国内建设自动运行地铁的最快记录。这样的“天津速度”如何创造?这背后有哪些不为人知的故事?

  除夕开始的“征途”

  修地铁难在哪?有人做了比喻:修地铁就像给一座城市做手术。城市越“年轻”,需要拆改的建筑越少,地质条件越好,地铁建设越顺利,建成后的地铁还可以带动周边发展。像深圳就曾有“地铁一条线带活一片城”的说法。

  天津地铁6号线二期工程全长14.39公里,设9座车站,线路实现海河教育园、双港新家园居住区、咸水沽商业片区与中心城区的轨道联结,它是穿越天津外环线、辐射东南部城区的重要轨道线路。而线路的大部分站点都位于建成区,地铁占地成为了建设中遇到的首要难题。

▲地铁六号线二期规划图▲地铁六号线二期规划图

  2019年2月4日,农历除夕,天津地铁六号线二期线路的首开工程——景荔道地铁站开工。上午开工仪式结束,地铁工程师下午就拿着规划图开车到还没征收的地点探查情况。

  当来到双港地铁站位置时,所有人都面露难色。眼前是一栋即将开业的快捷酒店,一楼底商已经营业,旁边还有数百户摊位的锦堂菜市场和小商品街区。按地铁计划,这座三层的快捷酒店要被拆掉,沿路的菜市场要砍掉一大截,微山南路的这个路口也要封闭4年。

  “地铁利国利民,我们支持。但这样我们后面完全是不能经营了,很难接受!”大年初八,负责菜市场运营的公司副总经理张子洋和地铁征收组一见面就表明了态度。

  站在企业的角度,这笔账确实不划算。微山南路是连接河西区与津南区的城市干道,菜市场的主要客源是河西小海地和津南双港新家园的居民,他们大部分是自驾或坐公交沿着微山南路来购物。如果因地铁施工拆除沿路的建筑物,菜市场就会被围墙困在其中。没有了招牌和出入口指引,客流严重下滑必将让这一片商业设施歇业。同时,快捷酒店的装修投入已经超过一千万。没营业就被拆,这笔损失怎么办?

  面对两难,地铁项目部的工作人员逐条分析企业诉求,从施工图纸开始琢磨。“地铁站口不能动,车站主体不能改,其他站房能不能挪一挪,压缩下设备空间?”此后十几天,项目部的工程师们天天都在跑现场、改方案。最终,双港地铁站用形似“刀把”的设备用房图纸替换了原计划,这让地铁的车站长度缩短了2.5米,结合管线切改的优化,成功避免了快捷酒店的拆迁,并为菜市场在主路保留下了5米宽的正门。地铁单位还主动提出为对应地块预留一个“地下接口”。虽然会增加施工成本,但未来能让商业体建设直通地铁的地下连廊。

  两周后,企业看到了地铁带着诚意的新方案,果断表示全力配合。在细化赔偿金额还没有确定的情况下,主动动员市场里的商业租户。不到两个月的时间,菜市场里的150家商户完成迁移,4000多平米的菜市场用地由企业自行拆除。当年6月,施工单位顺利进驻。

  “地铁方面确确实实是为企业考虑了,我们享受到带来的便利,我们也更愿意积极地去配合,这是相互的。”张子洋说。

  市民担心和期盼的事

  都要做在前面

  “说实话,修地铁咱们扰民很难避免,但三年来没有因为市民反对影响施工进度,这太难得了!”负责建设地铁咸水沽西站的中铁十二局6号线二期四工区项目书记朱喜田感叹道。

  59岁的朱喜田长期从事建设工程,在他的记忆里,由于施工噪音、光照等问题,百姓激烈反对甚至阻挠施工的现象并不少见,甚至可能造成几个月的工期拖延。

  为了避免这样的情况发生,施工单位刚进驻场地就联系属地的村委会。在走访中他们了解到:地铁站旁的诚信里小区是20年前集资修建的村民自住用房。村民担心修地铁会影响房屋质量。为了打消疑虑,建设单位请村干部带着他们的工程人员到最靠近地铁的两栋楼内排查。

  工程人员敲门入户,登记下房屋现状,屋里的墙面、房梁、门框都拍照留存,并和大家沟通解释。住在小区的二道村村民说:“顶子房角都照相了,说有问题了找他们,一下放心多了。修地铁么,好事!相互理解吧!”

  到了施工阶段,建设单位找了第三方的测绘机构每天检测小区周边的地质情况、地下水高度,数据精度到达毫米级,随时调整施工工序,在确保安全的情况下加快工程进度,晚上10点以后尽量停工,减少干扰。今年下半年,地铁站提前完成退路,经过专家鉴定,地铁站两侧建筑维持了原先的质量水准。

  对周边市民来说,最盼望的事还是地铁早日通车。地铁6号线二期建设者们的目标也是如此。在各方的努力下,眼看着工期被一天天抢了出来。比如地铁的隧道施工,以往都是等车站建完了,才开始盾构挖掘。建设团队通过摸索应用了新技术,让车站主体结构建设和隧道同步施工,仅用一年的时间就实现了全线隧道洞通。到了建设后期,车站里的设备安装、装修、出入口的土建施工,轨道的铺设,十多支队伍聚集在狭小的地下空间。为了不“打乱仗”,6号线二期建设团队又创新成立了调度指挥中心,统一口令施工。仅这一项,又省下来近一个月的时间……

  “按照天津地铁曾经的建设经验,建成一条地铁线至少要4-7年。但我们只有34个月,总工期比原计划提前了一年时间!”天津地铁集团第三项目管理部工程副经理曲腾飞自豪地说。

  艰难的抉择

  全自动运行的地铁线准时开通

  喜人的建设速度让地铁6号线二期工程开通的日子不断提前。但新的难题又摆在面前——开通时,它究竟按照怎样的方式运营?

  按照规划,地铁6号线二期线路是天津市第一条GOA4等级全自动运行轨道交通线路。这也是国内最高等级的全自动运行技术,列车内没有驾驶室。列车的每节车厢都配有检测控制系统,可自动调整车内的通风和空调温度,车厢和候车厅的屏幕上会实时显示每节车厢的温度、拥挤度。如果遇上乘客的背包被车门夹住,系统会自动报警将整列车暂停,防止列车开启而拖伤乘客……要想实现这些智能场景,地铁部门必须要构建出一个足够完善、智慧的系统超级大脑。

  全自动运行线路的运行的技术安全标准要比传统地铁线高得多。此前,国内完成全自动运行地铁线系统和调试最快时间是18个月,但留给天津的时间只有11个月。“三年干完一条标准地铁线路,我们是没问题的。但全自动线路我们没有经验,压力非常非常大。”天津地铁集团第三项目管理部副总经理张晓斌说。

  如果不做全自动线路呢?

  “不做,天津地铁的全自动运行之路会更难。”天津地铁集团第三项目管理部副总经理张晓斌回答说。

  此前上海曾有将正在运行的标准线路升级为全自动线路的尝试,但前后花费了4年时间。线路运营后,从夜间收车到早上六点发车,中间只有4个小时,再减去列车系统切换的时间,调试时间十分有限。经过市相关部门综合衡量,决定6号线二期依旧以全自动运行的方式通车运行。

  号角吹响,如何攻坚?

  此时,天津持续完善的轨道产业链发挥了“隐形推动力”。

  要实现地铁列车全自动运行,列车的控制系统是重要一环。而最先打破国外垄断,实现列车信号控制系统技术研发的交控科技公司从2017年起就开始在天津武清布局,如今已拥有两条智能化生产线,不少科研院所和配套企业也落户在了这里。依托以往的合作经历,天津地铁集团与交控科技公司开展了“深度合作”。双方调配了100多名技术人员,围绕天津地铁的全自动运行系统集中攻关。

  据了解,其他省市的全自动列车在系统调试时多采用7-8人组成的单个班组团队。但天津地铁采用了十二个班组协同作战的工作方式。当时,地铁列车所在的车辆段、列车旁边搭建的临时测试场、位于武清的技术实验室和北京的技术总部都各有一个班组。前方负责收集和验证数据,后方两个实验室随时研究解决技术问题。每个点位上都是一天三个班组轮流上岗,24小时不间断。那段时间,地铁的技术骨干吃住都在项目上,每天睡3、4个小时已是常事。

  “有次结束工作,睡觉前刷牙。刷着刷着就失去了意识,脸直接扎进了水盆里,磕的鼻子生疼。”天津地铁集团第三项目管理部设备经理陈云回忆说。

  团队的努力终于取得了回报,地铁6号线二期的运行系统顺利通过了验收并开通运营,其指标完成率和系统上线速度创下了行业新纪录。

  “举个例子,车辆休眠和唤醒成功率是列车的重要测试指标。此前国内其他案例的测试周期为60天,但我们只用了16天。这样的速度是史无前例的!”陈云说。

  尾声

  1970年4月7日,天津市决定以修建战备通道为目的,以墙子河改造工程名义立项,史称“7047工程”,成为天津地铁的前身。

  1976年1月,天津第一条地铁试通车,当时只有新华路、营口道、电报大楼(今鞍山道)、海光寺四座车站。在那个没有挖掘机和铲土机,没有任何建设资料可以参考的年代。依靠着蚂蚁啃骨头的干劲,天津建成了经受住唐山大地震考验的地铁工程,成为继北京之后,全国第二座有地铁的城市。

  2021年12月28日,天津再次用34个月的时间再次创下了国内地铁建设领域的新纪录,并正向着“智慧地铁”的新时代迈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