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信每个人都会印象深刻,2020年的庚子年春节被新冠病毒搅和了。有人迷信地将这场蔓延世界的瘟疫,与其他庚子年里中国人民所经受的苦难相提并论。我倒是觉得,历史不应该忘记中华民族是怎样多灾多难而又从不屈服的民族。面对来势凶猛的疫情,全体中华儿女,无论是各级领导,还是平民百姓;无论是专家教授,还是白衣战士;无论是来自北京,还是来自武汉;无论是来自国内还是来自海外……都无愧于“龙的传人”,都续写了新时代龙的传奇。疫情虽然是痛苦的灾难,却也是对民族意志的一次磨练,是对社会制度的一次考验。

  作为一名普通的医务工作者,我为自己能投身这场历史性战役之中而感到光荣。在国家和人民需要我们的时候,我不但没有当逃兵,而且主动报名带队支援武汉。我感谢党对我的信任,给予我机会去实现“救死扶伤、科学报国”的职业理想;更重要的是,在这前前后后两个多月的时间里,我所经历的事和身边的人给了我深刻的教育,胜过任何说教,使我完成了心灵的静修。

  ①疫情就是战场,请缨出征

  不止一个人问我:“你是自己申请带队去武汉的吗?”隔着电话,我都能猜到他们的表情。得到肯定的答复后,有的人难以置信,还有的赞扬恭维。其实,我的答案很简单。2月9日以前,武汉每天新增新冠确诊病例超过千例,而天津的疫情形势趋于平缓,我已经代表医院送走了三批支援武汉的医疗队员。每一次送行,看到队员们凝重的面色、家人和同事的告别场景,心里总是五味杂陈、充满愧疚。每一次动员会上,我都安慰大家,只要科学防护,就没有被感染的危险,每一次我都用自己参加抗击非典的例子鼓励大家。但是我知道,他们可能并不信服,于是就萌生了带队出征的想法。果然,在得知我请缨出征的消息后,有队员发来感慨:“您不是‘同志们冲啊’,而是‘同志们跟我上’。”所以,身先士卒就是做院长的职责。

  17年前参加抗击非典,我也是自己主动写了请战书,并在非典前线写了入党申请书,当时年过五旬的泌尿外科主任孙光教授冲锋在前,带领着我们奋战在红区一线的情景还历历在目。抗击非典时,同事们为了让我们在红区不寂寞,赠送了一整套金庸武侠小说。我最爱看《射雕英雄传》,其中一句“侠之大者为国为民”曾让当时的我产生了强烈共鸣,至今念念不忘。没想到,17年后我也带队出征了。

  更重要的是,当时武汉的形势已经岌岌可危,发病率持续上升,死亡的阴影笼罩江城,而国内的总形势是“武汉胜则湖北胜,湖北胜则全国胜”。必须有更多的医疗队支援武汉,才有可能控制武汉的疫情,才能保全家乡父老亲人。于是没有告诉任何亲人,我主动向天津市卫健委领导报名带队出征。

  ②“你要立下军令状”

  2月9日凌晨,接到命令带领303人组成的天津市第五批支援湖北医疗队支援武汉时,我心里并没有为难,心想医院2000多名职工我都带了,这300多人更没什么问题。但是,始料未及的是这300多人来自全市各区52家医疗单位,还有很多人来自乡镇卫生院,缺乏临床技能培训,更缺乏疫情防控知识培训。临行前,市委书记李鸿忠、市长张国清来为医疗队送行,要求我带好队伍,保证大家安全凯旋。鸿忠书记一句沉甸甸的“你要立下军令状”,使我顿感压力,心想“上战场哪有不牺牲的”?但是,这个军令状让我在日后的工作中小心翼翼,暗下决心一个都不能少地带领队员回家。

  压力变动力,当务之急是把队员组织起来,服从命令。市卫健委领导为我们成立了临时党委,后面就看我们自己的了。简单相互介绍寒暄后,马上分工。党委书记牛远杰负总责;党委副书记王艳冬负责政治思想和护理部工作;委员孙震强负责物资和外联;郭战军负责医务工作人员安排和医德医风;王兵负责医疗救治业务;李杰负责院感培训;阚燕负责组织生活和宣传……我们各自分头负责,尽快熟悉队员和环境,尽快成立基层党组织,并通过基层党组织分头开展工作。

  ③组织和纪律就是战斗力

  抓紧时间,走到群众中去。2月9日晚,当303人都登上飞往武汉的包机后,我这个战地指挥官登场了。向空乘人员申请了机舱播音话筒后,我开始了自我介绍,宣布成立临时党委,并向大家介绍党委成员。我说,全体队员在党和国家最需要的关头挺身而出,都是英雄和战士,我们此行的任务是打赢疫情阻击战。这是一个没有硝烟的战场,我们就是一支参加战役的部队,每一个队员都是战士。部队就要有组织、有纪律,要求大家一切行动听指挥。紧接着,宣布暂时以队员来自的行政区为行动单位,并明确各区单位的召集人,并要求各召集人下飞机后立即以队旗为标志,参加第一次党委扩大会议。

  下了飞机后,我举着天津医疗队的队旗,像个导游;人群熙熙攘攘合影留念,像个旅游团。怎么办?依靠党组织依靠党员!首先,要求召集人负起责任,清点人数,排成队伍,整队登车;其次,明确纪律并传达给每一个队员;最后,要求到达驻地后迅速召集本区各单位的党员,召开党支部会议,选举产生党支部。随着支部工作的开展,秩序迅速得到了维护。根据工作的需要,我们又搭配了专业力量,组织了医生和护士的班组,并且把党小组建在了各个班组里,让党员做班长和党小组长,带领群众开展工作,起到了良好的作用。

  我们的驻地在武汉市江岸区的蓝天龙韵大饭店,据说隔着一条马路的小区便是有百余患者的疫情高发区。了解此情况后,我们要求所有医疗队员不得外出和对外联络。这期间,队员们偶有私订外卖、出门找商店等违反规定的情况,都受到了严肃的批评和教育。初到武汉,由于不习惯这里的气候和饮食,有的队员抱怨饭菜油腻、偏辣,吃不惯;有的抱怨每天两瓶矿泉水不够喝;有的抱怨太冷睡不着觉等。我们一方面积极协调解决办法,另一方面教育队员牢记使命、克服困难、意志坚强。现在每每想起这些,心里总不免自责当时严厉得有些不近人情。但是大疫当前,唯有铁一般的纪律和坚强的意志才能够挺过艰险。

  ④一个都不能少,不是一句空话

  虽说上战场就可能有伤亡,但是没有做好各种准备就上战场,可能会造成不必要的牺牲。我们这支队伍里,除了少数来自市级三甲医院的医护人员以外,大部分队员来自二级医院和卫生院,他们大都没有受过正规的防疫培训。也许因为没有真正认识到疫情的严重性和自己所处的危险处境,所以在抵达武汉之前他们还不知道恐惧,这些队员表情轻松、有说有笑。但是,好心情很快就被驱散了,甚至走向了另一个极端。

  在从机场到驻地的汽车上,他们被震惊了。车上变得鸦雀无声,每个人都紧张地注视着车窗外,然而什么也看不到。一路上除了我们的车队,街上没有一个人一辆车,甚至没有一个动物,除了显得异常刺耳的我们自己车子发动机的轰鸣,没有一丝声响,仿佛进入了电影《僵尸》里的恐怖现场。恐惧让机场到驻地的路程显得格外漫长,这与后来我们离汉凯旋时的情形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尽管路还是那条路,人还是那些人。

  虽然经历过非典,来武汉前也做好了充足的心理准备,我的心还是被恐惧紧紧裹挟着。而且,精神压力并不是队员们承受的全部,让队员们煎熬的还有武汉夜晚被褥的湿冷。没有暖气,加之疫情的缘故不能使用空调,湿冷的被褥让人无法入睡。第二天就有几个队员出现了低热和腹泻。

  必须尽快解除队员们精神上的恐惧和身体的不适!怎么办?首先是抱团取暖,让集体来温暖大家,发扬团结互助的精神;同时,为了增强队员的自信、解除恐惧心理,马上组织起来开展防疫知识培训,把出征时从我们医院带来的防护服贡献出来,用于全队人员的穿脱实训;另外,请已在武汉工作多日有经验的院感专家现身说法,消除大家的疑虑;同时,抓紧解决队员的生活困难,为每个宿舍配上暖器。多管齐下,初现效果。第二天的培训,一方面增强了队员们战胜困难的信心,更重要的是核心队员们的关键作用得到了体现,也为后来统筹医护业务分组打下了基础。

  科学地组织医护力量,合理分配工作,既是高效完成医疗任务的需要,也是实现命令、贯彻执行的保证。我们303人中,有100名医生和200名护士。在江岸方舱医院工作高峰时,负责465张床位。队伍中有来自于天津医科大学第二医院和天津市第一中心医院的医护人员各52名;其他队员来自于天津市各区卫健委。根据这个特点,我们先将队伍一分为二,医大二院和一中心医院各带一队,然后再将各个区的医护人员平分到两大组中。每个大组中的医生和护士再各自分为4个班次,保证每个班次都安排了来自两家市级三甲医院的党员和骨干医生,由这些党员骨干带领各区医院的医护人员共同完成医疗任务。同时,两大组之间也形成了良性的竞争和互补。正是这样的统筹安排,保证了整个队伍在江岸方舱医院工作的高效率,也由此获得了国家卫健委的好评。

  除此之外,为了加强院感监督工作,我们创造性地成立了两支院感监督队伍,这两支监督队对我们后来实现全队医护人员“零感染”起到了关键作用。(上)